而他却在这样的诅咒之中,依然怀抱着被爱的渴望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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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记不起第一次见他是在哪里。是在葱葱高麓药香四溢的病榻上,是在道路中央深不见底的血泊旁,是在光辉四溢眼花缭乱的镁光灯下,还是在贵宾候机室柔光旖旎的吧台边?当那双灼灼含情的眼睛对我扬起微笑,每一个问题都失去了意义。
“一个人?”
他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拒绝我让酒保递过去的那杯星矿草浆——土星旧殖民地的酒商们把原液千里迢迢运到这里,为的是把原本微薄的利润翻上两百翻;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掩映在人造月光灯下的面容,从他们那个种族的角度来看,是那么不可思议的年轻,应该不会超过旧地球纪年的20岁,甚至更小——那种甜蜜中掺着辛辣的奇妙滋味,最能挑动这样的小孩子的神经,带给他们欢愉和危险,也带给像我这样活了太久的好事者一点点或许可能的消遣。
他默默地看着我坐到他身边,丝毫没有拘谨,慢悠悠地喝完那杯色调仿佛被搅浑的玫瑰星云般的饮料,才愿意开口对我说话:
“我在等人。”
他的声音轻轻的,却十分清晰。我庆幸自己还未把那个星系的语言从语库芯片里删除,我就知道留着它一定会派上用场,比如和原本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殖民地商会领袖谈判,比如给写错地址的星际快递写封投诉信,又比如,在天时地利的场合,搭讪一个年轻美丽、却又神秘莫测的生命。
“你的伴侣?”
芯片以微弱的电流刺激语言中枢,让我用轻松而熟稔的语气吐露出不算冒犯的言辞;他嚼着装饰在杯沿上的透明糖球,一脸的不满:
“我还没结婚。”
“噢。”
为了不让他失望,我尽量装出了出乎意料的样子。
“我在等我哥哥。”
现在还在实行血缘家庭制的地方,在整个外银河系已经寥寥可数。鉴于经济和实用性的考虑,大部分种族都已经摈弃了以同基因母本拷贝胚胎的做法,甚至在年轻一点的殖民地的通用字典上,早已经删除了【兄弟】、【姐妹】之类的词条,你真得像我一样活得够久,才能对亲缘的意义有一点粗浅的了解——一个来自极其古老星系的年轻生命体,这倒是十个恒星期全部转完也未必能遇上一次的稀罕事。
“你的哥哥——介意跟我聊聊他吗?你看,反正我和你看起来都没什么事好做——你的航班还有多久起飞?”
“不知道,我巴不得它永远别飞。”
“你不想离开这?”
“他们要我转学去很远的地方,我不想去。”
“为什么转学?”
“因为……”
他有点迟疑地顿了顿,似乎在考量我是否真正值得信任。我向着他露出一个说服的微笑,他的耳朵一红,赶忙收回目光低下头去。单纯的小家伙,真为他担心。
“我来的地方,我的家乡……那里现在很混乱,我不想多说。”
我脑内迅速组织起前几天的新闻,一个两个时局动荡的旧行星,外来势力侵入原生星球引起公愤,云云。他身上的线索有限,我没法拼凑太多细节,但从他眼里流露出的迷茫和不甘,我心中已经了然。
“聊聊别的。”
“你还想知道什么呀?”
他似乎还不习惯和陌生人谈天,转过头来鼓起脸颊,没好气地说道。我实在觉得可爱,简直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就是不知道这在他们的习俗中算不算一种领地侵犯。
“你刚才就一直盯着我看,为什么?”
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更没有想到会被直接戳穿,他大惊一下,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
“我、我那是……呃,对不起。”
我欣赏他的诚恳和礼貌,没有半分责备的想法。毕竟,他看来并不知道现在的外植感官系统有些什么功能。
“你……和我哥哥太像了,我认错了人,走近了才发现,又不好意思跑掉,就……”
尽管我料到他是出于掩饰的目的才佯装酒客坐在那儿,这缘故倒是有些意外。我有些失望。假如他是被我的魅力(某种在大部分星际通用的信息素)所吸引而有意给我留下一个机会,我大概会高兴许多。
“这倒是很难得。你是说——我和你的血亲,有着相似的外观?”
“不止是看起来像,嗯……该怎么说呢,你知道……呃…”
他认真地思忖着,组织着足以让我理解的语言,而我眼里只看到他无意识地把脑袋摆向一边,皱着眉头微微撇嘴的模样——真可惜,要不是还在星际法的有效管辖范围内,不管用什么方法,我恐怕早就把他带回私人座舱了。
“你也很像我的弟弟。”
他的眼神一闪,惊讶又高兴,对我仰起脸来:
“你也有弟弟?有几个?多大了呀?”
“只有一个。他离开我的时候,也有你这么大了。”
他一愣,漂亮的眼珠和嘴唇都静止下来,仿佛在反复消化我话语里的含义;等到他的脸露愧疚之色,一边小心翼翼地用目光探问,我礼貌地抚上他柔软的脸颊,柔声道:
“别难过,他虽然年轻,却是一个勇敢的战士。在我的故乡,为母星献出生命的人,被称为英雄。”
他和我没有订同一架航班。值得庆幸。我还没有不得不在别人兄长的眼皮底下安抚怅然若泣的小孩儿的经验。我站在造型宏伟的金属玻璃窗前,看着又一架星际穿梭机离开发射台消失在真空和轰鸣之中,回忆起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仿佛在这个每时每刻仍然朝着未知的方向无限膨胀的宇宙之中,在无法考量的数量级的极低几率之下,重遇那颗曾经划过心底、最独一无二的闪亮彗星,对着它轻声说道,又见面了,你好吗?
.//.A.END.
B篇是破坏气氛的胡掰乱造,不看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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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宇宙的另一边
“你刚才在吧台干什么呢?这个区间的酒吧也不会卖酒给你的,别闹腾了。”
“我才没买!是别人请我喝的。”
“你说什么?哪种人会无缘无故请你喝酒?你这小混蛋是不是昏头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在里面加什么……”
“大哥大哥!我跟你说,他告诉我他也有个弟弟呢,是不是很少见呀!看来我们那儿不是最后一个……”
“他说有你就信了啊?天真,那也是一种搭讪。”
“啊?什么?不会吧?那他说兄弟之间也可以用自体基因调配胚胎的事也……”
“我才多久没看着你你就从什么来路不明的家伙那儿瞎听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小子,给我站住!……”
.//.B.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