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却在这样的诅咒之中,依然怀抱着被爱的渴望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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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称你为我的一切。』
一道惊雷,怀里有股异样的温热把他颤醒。他正被偏头疼折磨,眼睛也没睁,声音沙哑而氤氲:
“几岁了…还怕打雷。”
蜷在他胸前的小物事没回答,只把他的衣襟揪紧了些,明天怕是要皱成揩台布。他伸手向被子里探进去,竟是光裸裸一片柔腻暖滑的皮肤,毫无隔阂,生生将他的手指吸牢。
“噢,啥辰光了。”
他想去摁亮床头台灯,漆黑一片中却怎么也摸不到开关。已是初秋时节,夜凉如水。他隐约感到不对头的热,仿佛有星火在皮肉之下浅浅烧燎,再纵容怕是就要烧到骨头里去;他想把弟弟抱起来,还未发育完全的细细手臂钻过耳侧环住他的后颈,像树根处初生的藤蔓怯生生将他的枝干紧紧箍牢,然后不紧不慢、丝丝缕缕开始汲取他鼓动的生命。
“哥哥,困不着。”
“闭上眼睛就困着了。”
“嗯——”
那声音像是森林大王子的幼崽——一只漂亮的幼鹿,在林中尖细地、委屈地鸣叫,充满了有恃无恐的执拗。
他于是低低地叹息。小小的、纤细的脚趾,得到应允似的缠上他的小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却还不安分,被他拍了屁股。
“那我给你讲故事。”
“故事不好听。”
“你又晓得我要讲什么?”
“哥哥的故事老是不好听。我要听诗。”
“好吧。你要听哪一首?”
“你讲吧,我都要听。”
“噢,你倒好伺候的……”
他把鲜嫩柳条似的柔软身躯圈在手臂里换了个姿势。小孩子咯咯地笑起来,开心得不得了。他感觉疲惫如同沙子被清凉的水流洗刷下去,低声念道: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称你为我的一切。』”
指腹在眉心一点,没有朱砂,只有光芒万丈的一个小太阳。
“『只要我一诚不灭,我就感觉到你在我的四围。』”
柔软的唇瓣像未熟的玫瑰在他指尖湿漉漉地绽开,味道却像生酿的蜜糖——也可能只是睡前牛奶的余韵。
“『任何时候,我都把我的爱献上给你。』”
窗外雷声滚滚,风雨大作,小野兽忽然啃他一口,然后在他怀里兴奋地挣动起来;他躲闪不过连亲带咬的攻击,一翻身将弟弟抱起到自己身上,被两人汗湿的被褥掀开,小家伙撑着他的腰腹跨坐、样子高高在上,倒真像是在骑着高马接见臣民。
雨夜之中,唯有电光雷火时不时将暗沉沉的房间映得亮如白昼。在黑夜里发光的还有那双装着星星的眼睛,和雪白的皮肤。
“『——把我的爱……』”
仿佛被那隐秘的光景所迷惑,他忽然停顿下来。明台似乎更开心了,郑重其事地模仿着他,声音里却多了一分高昂的笑意:
“——把我的爱献上给你!”
“对。”他带着被感染的欢欣喃喃重复道:“把我的爱——只献给你。”
“还有呢?”
王煞有介事地命令他吟诵下去,仿佛在听取朝国要事。
“『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就永不把你藏匿起来。』”
——但那不完全是真的。他只在自己心里说。至少,不是永远,不是绝对。
『只要把我和你的旨意锁在一起的脚镣,还留着一小段,』
他伸手向下,掌心路过纤细的大腿、柔湿的膝弯和笔直的小腿,最后勾住了因为他的抚摩而蜷成一团的脚趾。
『你的意旨就在我的生命中实现——』
雷鸣阵阵有如远古的祷诫。然而他却从那微颤的腰肢——因为快乐,因为恐惧,因为未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听见了森林深处那阵甜美的鼓动,再往前无疑就是万丈深渊。
他与那双小小的手十指交握,无论对方能不能明白这其中的意义;他深深地、深深地吸气,他时而乖巧时而跋扈的小君主,目光和嘴唇都湿润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全部融化在他手中,他摁着那光洁的背脊一个用力,令他俯下身来仔细聆听自己以气音吐出的颂词:
『这脚镣就是——你的爱。』”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搞错了时间,等得太晚,竟和衣睡了过去。
敲门声伴随着谨慎的提醒:“那边确认,明台会坐今天的火车抵达上海。”
他点了点头。
正要起身,手上莫名一痛。低头一看,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拉出了几道浅浅伤痕,看样子还新鲜得很;只是一点皮肉擦伤,却因为是柔软的地方而生生撕痛。
他思忖一下,从床头柜里摸出把指甲刀,放进了外套口袋里。
“走吧,去接他。”
//.END.
*诗:《吉檀迦利》第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