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却在这样的诅咒之中,依然怀抱着被爱的渴望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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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苏州本家有个不远的亲戚家里做寿,明楼带他去听堂会。三折过后,寿星遣人送了戏单上楼来,请大少爷点一出爱听的。明楼正给被花生酥末儿呛到的明台喂水,接过来,也不看,只把戏单搁到怀里的小祖宗眼皮底下道:“小少爷想听什么?”明台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字也不认一个,抬眼望望他,伸出指头随手戳了一行。明楼一笑:“好,就听白娘娘。”
「青儿,妳看那只小船上,坐着一个郎君……」
台上旦角儿莲步轻摇,水袖委婉,这一折还未到武戏,明台听得无聊,扭着身子要下地;明楼摁住他,又安抚似的轻轻拍他背脊;才子佳人的唱段,向来不是明楼属意,这天不知怎么,竟是心情很好似的,贴在他耳边轻声跟念道:
“……风流俊雅,十分可爱,若能与他了却夙缘,不柱我下山一场辛苦。”
热热闹闹的日子,观众的目光都落在戏台上头,这柔声细语的一句,仿佛只唱给小家伙一个儿听。明台眯了眯眼,安分下来,抬头冲着哥哥下颌吧唧亲了一口。
「我心想.愿把誓盟深讲,怎能够双双比翼同效鸾凰.咦.细思之恐佳人不允,使我彷惶。」
那日一场听下来,年幼的明台只记得那身势伶俐的青衣贴旦儿一时挥舞拂尘、一时又自半空中接过双棍缭乱翻飞、好不潇洒,还有那台上轰然炸开的烟火,令他当真以为是蛇娘子的法术而兴奋不已。等到他懂得去追究什么鸳鸯折颈、负情堪恨,十数年过去,却也没人再带他去听白蛇传了。
“别这么麻烦,随便吃点就行了。”
明台不理他,全神贯注手里的物事。明楼走过去,眼见明台娇养到大的细白十指与一团团淋漓模糊的血肉纠缠在一道,心里一阵酸痛;从后头抱住了已与他一头高的弟弟,怀里曾经熟悉的身骨因着这几年的风风雨雨而不复从前健硕活力,给他忽然一搂,竟撞出一声低吟来。
昏仄的小厨房里,只有顶上一盏黄灯,将无言立着的二人映出几道淡影紧紧交叠。黄昏正落,窗外是最最平凡的人间景色。家家户户炊生烟起,只听得有谁还流离在恍惚紫陌之中,遥遥唱道:
「解铃须用系铃人,又向红尘走一巡。识取魔皈原是道,两忘魔道便成真。……」
“明台。”
他一声一声,也不管回不回应,只低低地唤。
“明台,你恨不恨大哥。”
明台默默洗净了手,回身去抱他,却只笑不答。
“大哥那么远来看我,今天招待一道西湖蛇羹。”
明楼一愣,伸手刮他鼻子:
“瞎讲,西湖哪来的这道菜?”
“眼前不就是了?”
成年许久的人,眼里为何还能闪烁如此的纯真狡黠。他经年累月苦苦思恋的身躯在臂弯里轻轻颤抖,却并不抗拒他。他的手指和嘴唇,从温热到炽热,终于散落在夕阳沉没前这半刻的天光里。
『大哥大哥,白天烧香时候那和尚说什么了?』
『小孩子家不懂。』
『你说了我不就懂了嘛!他是不是劝你出家啊?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出家要剃光头发,还要在脑袋上烧两串香洞,你不怕?』
『大哥先剃!不怕!』
『你小子。别想了,佛门不收我。』
『为什么?』
『说是我尚有一桩尘缘未了。』
『尘缘?什么尘缘?是不是你前世在洞中修炼千年,出山险遭杀身之祸,幸好遇到一个牧童……』
『你哪儿看的小人书,背得倒熟。』
『说嘛!』
『困觉!』
『困觉算什么尘缘!』
『和你困觉还不是尘缘?』
『啊?』
.完.
叹世人尽被情牵挽,酿多少纷纷恩怨,何不向西湖试看那塔势凌空夕照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