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人格爆発：永生之酒

错颜歌

[0回]

狱寺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在不断挑战任性的极限。
任性地脱逃，任性地长大，任性地为某些认定的东西献出身心……
或是，任性地喜欢上山本武。


“love is colder than death”


就这么过着过着，然后有一天忽然发现十年没有了。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他们变成了真正的大人。看起来是很长的时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不断发生又结束，这样那样的人不断出现又消失，诸多烦扰，有笑有泪，感觉上也不是那么久。
狱寺已经不愿再去揣测山本的真实想法。不管怎么样，山本武已经像所有人预料的一样，普通地娶妻生子，成了一个好男人。他绝不愿意去扰乱这一切，他还是狱寺隼人，他还是山本武，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常态更完美也更可贵了。
毕竟他们都已经过了那种可以原谅冲动的年纪。



那天?到任务地点的时候，才发现情况比之前被通知的还要糟。极地漫天的风雪越来越大，阻隔了支援小队和前锋队伍。好不容易勉强连上线，视讯已经接收困难，狱寺只看到模糊的人影被满屏的雪花扭曲。冰冷干涩的空气充斥了胸膛，呼吸困难；信号越来越弱，山本的声音越来越远，狱寺忽然觉得有股诀别的悲凉侵袭了脑髓，挥之不去的酸楚感让他心神不宁几近窒息。

——山本武！你听着……
——啊？你说什么？！

收讯情况一塌糊涂，巨大的杂音把话语声吞没。

——你听着，我……
——什么啊啊啊？！……沙……
——对你……喜…………沙……

通讯中断。风雪刮了满天。狱寺看着手里的不再有反应的通讯器发愣，眼睛干涩得流不出泪来。他环视四周，幻觉世界一片安静。


既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
不再是小孩子，也做不成大人……

……你听见了吗？……


山本在临时基地的房间里醒来。勉强睁开眼睛，确认不是在做梦，全身刺痛浑浑噩噩，挣扎着坐起来，看到狱寺坐在壁炉前的地上沉默的背影。对方听见响动，回过头来。

——还活着啊。
——哈哈……是呢。

壁炉里的火是唯一的光源，跳动的火焰把脸映得忽明忽暗闪烁不定，气氛沉静而温暖。狱寺看着山本步伐有些不稳地走过来，没打算去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想起找到山本的时候前锋小队一共只剩下山本一人，满身是血倒在雪地里的样子简直吓得死人了。不过当然狱寺没有被吓死，不然也不可能把他救回来，现在还安安静静让他坐在身旁。
不知是直觉，是固执，是不甘，还是别的什么，他看到山本，就是觉得他还活着。
当然这种事情他不会对任何人说；要是说了，就不是狱寺了——他总觉得。

——狱寺啊。
——…………什么。
——你上次是想对我说什么来着？我记得你没说完……
——…………闭嘴，烦死了。

他转过头去，盯着飞舞起来的火星，眼睛有点干，口干舌燥的感觉越发明显，可能是烤火烤太久了。

——狱寺啊……
——…………又怎么了你。
——谢谢你，救了我啊。

山本伸手在他肩上轻拍一下，然后很疲累似的往后仰躺下去。狱寺转过头看着他，淡淡的阴影洒在脸上，模糊，暧昧，平静。

——山本武。

一瞬间，眼前这个男人，让他很有想法。像所有热烈的欲念涌上来时一样，心情激荡，喉间燥热难耐，狱寺没有想太多，他压过去，撩开对方衬衫下摆一路摸进去急切得好像尝禁初夜的国中生；山本被他吓了一跳，睁大眼睛问他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他哪里还听得进去，揪着衣领激切地吻过去，牙齿几乎嗑在一起，生疼，却顾不得，舌头单方面缠搅在口腔里掠夺空气，吻技方面山本比他差太多了。
衣服很快被扯坏了扔到一边，剥裤子的时候山本挣扎了一下，狱寺很紧张地按着腿和膝盖制住他。或许是看到他极端复杂的眼神，山本犹豫了一下就没再反抗，随他去了。思考不了是不是被迁就了还是纵容了什么的，狱寺认真而激烈地进犯这具身体；因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品，他还凶狠地榨取了对方的精液做润滑，搞得整个很有羞辱意味。不过山本没说什么，可能是对他的任性乱来太习惯了，也没生气。像模象样地塞了几根手指尝试开拓，发现没什么效果还把双方弄得尴尬非常的时候狱寺一下没了耐心，把困惑丢到脑后真的插进去结果两个人都痛到失语。山本很男人地极力压抑着，紧紧咬住的嘴唇真的破了皮；狱寺有点自责，腾出一只手把唇边流下来的一点血抹掉，一边抚摸他紧绷的身体尽力让他放松下来。适应了一会儿以后试着再推进一点，然后又痛，简直要命。这个过程像打持久战一样磨了很久，狱寺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硬那么久，或许是被逼的；但是想做爱的欲望超过了疼痛的压力，最后他还是冲到底了。折起腿卖力地挺动抽插，或许是遵从本能在行动了，反正到后面他基本已经顾不上山本是难受还是舒服什么的，他发现那种紧，热，混合着奇异的痛，不是自己的理智可以对抗的。
长绒羊毛毯柔软舒适的触感贴附着汗湿的背部，隐约中抚慰了一点不可避免的痛苦，并保持了极寒的气候中珍贵的温暖。磕磕绊绊终于做完了一次的两个人瘫在那里，听着旁边壁炉里柴料燃烧的劈啪作响，缓气之余很默契地一言不发。山本大概还有点烧没退，狱寺不想他着凉，又实在没心情把他弄到床上去，于是随便拖了条毛毯盖上。过了一会儿自己也钻进去抱着他睡了。


后来两人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只是狱寺没有想到，山本会去结婚。

虽然跟他上过了床，山本还是去跟相亲过的女人结婚了。不管是由于家里的期望还是什么，在这件事上混帐的是山本；但是狱寺知道自己更混账，山本是个善良的男人，必定比他背负更多的罪恶感。这不是普通的婚前出轨，伦理道?情感，无论哪一方面这都是一个巨大的污点和讽刺。
婚礼之后的晚宴上狱寺看着山本，心想是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对他完全没有感情，才能在那样的事情发生以后还能对他笑得这样自然而然。一时间觉得很难接受，不管对方还是自己，于是一段时间之内都躲着山本。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发现那笑里隐藏的疲惫与无奈，近乎苦涩。



有天夜里他从记不明晰的梦里醒来。手机铃声大作，本想掐断却在看到显示的来电人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按下接听。
他想这混蛋还真会挑时候，又想起这肩胛骨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时差。
天有一点快要亮了的样子。风轻轻吹着，像什么也不知道一样温柔。

——难得出差到一个地方，就聚聚吧狱寺。
——……滚，知不知道现在这里几点！
——哈哈，对不起。……我……一会儿就去机场了，总觉得很想跟你见见面呐……以前好像很容易就能碰到似的，现在不知为什么……
——……烦死了，知道了。

检查装备的时候一把钥匙从皮夹里掉出来。狱寺想起那是上星期整理房间的时候从角落里发现的。当时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来历，出于谨慎还是没丢，随手就放进皮夹里。
然而现在他忽然记起来了。
两人还是二十出头，身心上都还残留着少年气味的时候，有一次被派去日本合作执行某个棘手任务。因为工作需要一起行动，在不起眼的住宅区租了一间公寓——虽然狱寺是很不满的。
那是，两人靠得最近的一段时间。生命里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经历，轻易就把回忆填满，填满……年少时侯喜欢过的夏天，褪去了青春的色彩，只有一个洁净挺拔的背影，在洒满清?阳光的窗前，一点没有消散，一点没有模糊，他清楚地记得。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那个时候还太过年轻的两人彼此的模样。


——现在还喜欢我吗？
——啊？
——喜欢的吧？
——…………做梦吧，你。


狱寺站在机场巨大的玻璃窗旁边看着家族专机慢慢消失到天空里，想摸烟出来抽，却忍住了；而在以前，这是很困难的……就像忍住对山本说，我不能控制自己对你的感情，也决不能容忍上手一个已婚男人的背?感，所以你离婚吧——之类的话。很多原本以为做不到事情，在跨过那条界线以后，变得出乎意料的容易。

离上报的归国日期还有几天，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以后狱寺一个人去了日本。他和山本住过一阵的那栋公寓在一轮又一轮的市政规划中奇迹般地得以留存，不过那副和周围景致格格不入的模样，大致也是拖不了多久了。皮鞋踏在已经很少见的木制楼梯上咯吱咯吱响，有种濒临崩塌的错觉。
有些陈旧的门板，鲜绿的攀蔓从房子后面爬过来一直侵占了掉漆的门框边角。他记得那时候这东西是没有这么茂盛的，不知更换了多少主人，也不知现在是住人了还是没有，他都不愿去想。摸索了一阵，从裤袋里掏出那把应该不可能还会有用的钥匙；他不知道自己也是这样念旧的人。
但是，手触上门把的一刻，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一开门就可以看到当年的山本武坐在那里，沙发前的玻璃茶桌上放着一杯澄?温吞的清水，出于运动员的自觉，虽然并非专职，他依然过着他清爽洁净的禁欲生活。然后，一定是爽利地光着脚，骨感的脚踝从长裤裤脚下面露出来，光洁的脚板踏在温软的木质表面，从视觉上就足够熨帖而舒适。家居的白T恤松松挂在身上，精瘦的手臂被晴朗上午的阳光镀上健康的色彩，整个人安静地靠在沙发上，像株生机勃勃的植物一样赏心悦目。
有一瞬间，被彻底打动了。

——嗨，狱寺。
如果他没有睡着，一定会抬起头来，笑着对他打招呼。
那么清新自然的，男孩一般的男人。

有一点幸福有一点伤感，几近潸然，因为怕丢人而一直不敢说出来。
非常，非常，带着几乎爱上你的绝望，喜欢你。


fin